秋

作者：马晨阳

秋天近了，辽远又覆满沉静。向西偏斜的阳光逐渐洒落在飘窗的最边缘，尘埃漂浮不定，将表面的纹理也附上一层柔和的亮色。此时窗外风声摇动，将轻微摇晃的枝叶晕染昏黄，唯一能够泛起波澜的就是傍晚的不具名天色。

云团将天际覆上一层渺白色，秋天的阳光醇厚柔润，在建筑物顶端闪闪发光。河流，树林，软绵绵的草地，云絮从上面缓缓飘移，却在薄厚起伏的边缘处露出温和透亮的蓝，透过云层的罅隙，洒下斑驳的光影。在蓝与白的交际，山野被微微着色。远道而来的秋让暄气初消，此时桂花皎洁，也未陷入凛冽萧瑟气态，这是最值得赏乐的。

叶子即将成片逃逸，一场黄金雨不可预料般从天顶飘落，在空中随风飘游、翻飞、荡漾，最后落在地上。红衰翠减，橙黄桔绿。一株株古树高耸挺拔，落下来的锈红蚀褐已经很多，但仍然有很多停留在枝柯上，仍在枝柯间铺展，为树冠缀起一座两丈多高镶黄嵌赤的圆顶。自在的风同时也追赶着这收获的季节，大自然挥舞着最奢侈的油彩，染尽群山层林，将韵味蕴藏于金黄的稻田之中，显于火红的枫叶之上，流淌在清凉的秋水间。偶尔的雨水也是洒脱不羁，临寒不急不傲，不附任何外力地降落着，它点点奔赴于真诚朴实的大地，弃置暂时，执着永恒。

将圆未圆的明月，渐渐升到高空。一片透明的灰云隐约遮住月光。田野之上仿佛笼起一片轻烟，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露水味道。晚云飘过之后，田野上烟消雾散，水一样的清光，冲洗着柔和的月夜。“桂花留晚色，帘影淡秋光。”桂花开了，细碎的金色花瓣，宛若星星，人从树下走过，落花细细香满衣。如果秋天的风可以有颜色，我想定是枝桠间冒出的那第一簇桂花嫩嫩的金黄，带了浓郁的香气，直甜到人的心坎里。花香如同夜的呢喃，悄然弥漫在静谧的空气中，坐在树下感受着桂花的芳香缓缓渗入心田，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片静谧的香气中，心灵在此刻得到了最纯粹的平静与安慰。

我忍不住想，似乎秋天的到来只是一阵风的恍惚。某个清晨微凉的风吹过，突然间便闻到早秋的气息。覆辙的风沾染上春痕，掀起流光溢彩的浪潮，一脉一脉吻过，万物缄默却蓊郁的秋。草木枯荣，它是春的倒叙。

秋天不暧昧，不燥热，它的温凉也不允许它太冷清，清冷的空气不会揉杂多余的气味，人的锐气与棱角都清晰起来，那此时仅仅嘴角淡淡的笑意，便足以融化即将到来的冰霜。秋天，有透过树叶缝隙撒下的错落阳光。有新鲜柏树叶的脂香，偶然落在身上飞至脚边的落叶，银杏叶破碎成的旋律。有烘烤食物时的烟火气息，金黄的红薯、热乎乎的甘栗、肥蟹、温软的柿子，还有一筐筐的橙黄橘绿。

人们穿起所有大地和落叶的颜色，阳光懒懒落在长椅上，蔚蓝的天空敞开，鸟儿低低往返于无数个微小的、快乐的起点终点。

秋天就这样简单地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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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马晨阳（长安大学）

来源：红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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